苗族“古歌古词”神话

由酒歌、大歌、理词和神词四大部分组成的苗族“古歌古词”，流传于黄平、施秉、镇远、凯里等县（市）。使用“古歌古词”的苗族村寨大多依山势而建，鳞次栉比，山上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和竹林。村寨边有苗族图腾神树——枫香树，因其被神化而受到特殊保护，是寨子历史悠久的“见证者”。寨子周围有层层叠叠、延绵不断的梯田，夜幕降临时，雄浑、深沉的大歌，浪漫、婉转的酒歌似仙乐飘洒于夜空。

上古时期在中原有炎帝、黄帝、蚩尤三大部落联盟，蚩尤九黎部落是苗族的先民，蚩尤是苗族的人文始祖。蚩尤九黎部落在涿鹿大战失败后在江淮建立三苗国。夏禹时，三苗在战争中被瓦解，三苗分三支分别向西南迁徙，苗族古歌口传，迁入黄平的苗族先民，一部分由洞庭湖沿沅江而上逐步迁入；一部分由广西融水北上至榕江后，途经剑河松继，在松继杀牛议榔决定“一支往方尼，一支往希陇（黄平），一支住春燕……”。大约在秦汉时期，苗族就在黄平定居下来。黄平苗族《古歌古词》大约在夏王朝时期的古三苗国就有了雏形。苗族迁徙黔东南定居后，经过历代苗族人民的创作，不断丰富定型，完全靠歌师艺人口传心授世代相传下来。

苗族神话“古歌古词”由四大部分组成。一是“大歌”，用苗族大歌曲调唱的古歌，内容有创世神话和英雄神话。二是“酒歌”，这是用酒歌曲调唱的古歌。内容有自然神话，物种起源神话和风俗神话。三是“理词”，这是一种用道白形式诵读的古歌。“理词”是苗族习惯法法典，“理词”中包含着许多英雄神话。四是“神词”，“神词”用吟唱方式表达，这是巫师驱鬼的歌词，“神词”中的神灵有许多就是神话中的神灵。“古歌古词”是一部比较系统完整的神话，叙述了苗族生命起源、生殖繁衍、生活艰辛、生灵永恒等方面。

（一）生命神圣——枫树图腾与蝴蝶妈妈神话。依山而建的苗族山寨，大凡浓荫蔽日的地方必然是护寨的枫树林。苗族的神话说：“沃土养树脚，雨水养树梢，润育枫树神”。枫树心生下蝴蝶妈妈，蝴蝶妈妈与风神相爱生下十二个蛋，她请姬宇鸟抱孵，生下了人类的始祖阿耶。其余的蛋“绿的成为雷，亮的成为龙，长的成为蛇，短的成蜈蚣。花点成野猫，条纹成老虎，圆的成太阳，扁的成月亮。褐黄成鼠狼，灰色成小兽，浅灰成‘养以’，黑的成‘白散’。”有了动物，植物的生命在哪里，在“种”神那里，“种”神在天上，太阳神开路，让“种”神降临人间。歌里唱道：“这回要撤种，一步撒三把，二步撒六把，生出大山林，满山绿茵茵”。从创世神话中，可以看到苗族万物同源的生命观、宇宙观。

（二）生命欢乐——节日神话。苗族具有乐观向上的精神，认为生命是欢乐的。为了欢乐的生命，苗族创造了许多节日。节日神话唱道：“回回不过年，这回要过年，过年迎新春，全寨齐欢喜。”“八月稻挞斗，九月谷钻家，十月来订亲，冬月办婚嫁，吃酒去客家，腊月就过年，年过春来到，人人乐哈哈”。

（三）生命繁衍——婚姻神话。“亲”是婚姻神，“亲”神生在东方的石旮旯之中，“亲”神下海上天，教导神界开亲，神界才繁衍了众多神灵。“亲”神降临人间，人间得到婚姻，人类才得以繁衍后代。《开亲歌》神话系统地追述了苗族的婚姻制度的起源、发展和演变过程。

（四）生命美丽——美神仰阿莎神话。歌中唱：“最美仰阿莎，最靓仰阿莎，苗条如桑枝，鬓发像青丝，颜面白又胖。裙边似鱼网，花带若马缰。旁海芦笙节，要涉清水江，过河挽花裙，挽过脚腿上，露出长腿来，健美白又长。人见人人爱，盼与她成双，想多想晕头，爱她爱发狂。”仰阿莎是从井水中诞生的女神，她美丽无比，盖世无双。苗族年轻的后生去“游方”找女朋友就必须唱这首歌。

（五）生命艰辛——苦神扁瑟缟神话。苦神扁瑟缟是蝴蝶妈妈生的十二个蛋中的第三个蛋所生，她生长的环境十分恶劣，受尽了世间的苦难。“最苦扁瑟缟，恶疮生满脸，满背生毒瘤，苦了他一个，好的是大家，整整一鼓社，个个胜过他”。

（六）生命健康——驱鬼神话。古歌唱：“古远的时候，鬼生在东方，神生在西方，鬼吃纸长大，神吃香长大”。“如今祭鬼神，喊鬼鬼就应，阻鬼鬼就停，驱鬼鬼就走，人生病就好，大家才消灾，按古礼祭鬼，照古规祀神”。

（七）生命法律——理词神话。苗族理词是苗族习惯法的法典，体现了苗族远古就认识到了生命组成的社会需要法律维护，以神话来说明社会需要法律约束的思想。歌中有“理师已判定，雷神有眼见；我判得合理，龙神有耳听；是真还是假，龙雷神来判”。

（八）生命永恒——扁香尤寿神神话。人类寻求生命的永恒，苗族也不例外；为了获得永恒的生命，苗族创造了具有永恒生命的寿神扁香尤神话：“天角四方好，天肚脐来养，生扁香尤蛋。”扁香尤是天蛋所生。他长大后偷吃天上长生果，因而长生不老。神话人物扁香尤是苗族的长寿之神。

“古歌古词”塑造了数百个丰满的艺术形象，有神、半神半人、神化了的人，神化了的草、木、鱼、虫、山岩、巨兽、风云雷电，众神中有许多巨神是顶天立地的英雄，创世的女性神具有生命中的天然美丽。通过众神的塑造，体现了苗族生命神圣和生命欢乐的思想观念。歌以五言句式为主，词以对偶的长短句式为主。苗族的诗有自己的特色，凡诗必歌，诗歌不分。诗离了歌，诗就不会存在，歌离了诗，歌就不成为歌。因为这种诗歌一体，苗族民间的诗人必是歌师，而歌师也就一定是诗人。唱诵形式灵活多变，有的用盘歌形式的盘问对唱，有的用叙事的形式朗读、吟唱，有的用道白的形式问答。

“古歌古词”是一部神话叙事诗，这部诗歌具有天马行空的丰富想象力，全诗气势雄伟，是苗人生命的灵魂，苗族民间至今仍在流传唱诵。诗中的神话故事情节生动、曲折、系统、完整，故事性很强，规模宏大。诗句大量运用古今对比、联想等手法来进行渲染，使神话故事极富感染力。在艺术表现手法上由于丰富的想象力使全诗有浓厚的浪漫主义色彩，是研究苗族文学和音乐的“经典”。

在苗族数千年颠沛流徙的岁月中，苗族神话养育了苗族。苗族《古歌古词》神话流传至今，二十世纪八十年代，黄平、施秉、镇远三县筹资10余万元，收集、整理和出版了苗汉文对照的《苗族古歌古词》系列丛书，包括《苗族大歌》、《苗族酒歌》、《苗族神词》、《苗族理词》、《豆纽》等。民间歌师由于师承不同而产生无数民间版本，这些版本都是口传心授，很容易由于歌师的年老去世而随之消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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